秦雪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扫视了整个会场一眼。
“这里是会议现场，刚才也已经明确没有时间了，两位要吵架的话，能不能在会后才进行？免得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原来她也是去吵架的啊。
“不对，我们不是在吵架，这是在深入探讨，在交流意见。”海门高中的人说。
“为了一条路线，挑了两个星期，真的有那么难吗？主要的方面一律不提，倒是经常叫嚷这又不公平，那又不公平，你们不会在幻想着举办一场绝对公平的比赛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田成高中一名女生答道。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们不仅无作为而且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而感到有些不满罢了。”
“确保比赛的公平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那么，两个星期以来，确保出来了吗？没有吧。”
“……所以这不是正在讨论着吗。”
“无论自己的实力如何，能不能争到第一，没有哪所学校愿意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但是绝对公平并不存在。无论选择哪条路，对于其它九个学校都是‘不公平’的。连这些小小的不公平因素都无法自己解决吗？在这点上都不能相互理解，真懦弱啊。”
“懦弱？好歹也是前三甲的学校，轮得到你们蝉联‘第一’的圣之峰来说吗。”
“我说的懦弱并不是指你们的实力，而是小心眼。”
“……”
“总而言之，与其纠结比赛道路是否公平，不如去关注它的条件是否适合比赛。追求绝对公平是无意义的，简直是浪费时间……”
“那么，圣之峰呢？请问圣之峰所谓的‘有作为’体现在哪里？”海门高中的代表思考了很久。
秦雪无言。
“请问圣之峰，从两星期前第一次开会到现在，进行过一次较严肃的讨论吗？参加过一次表决吗？提出过一次意见吗？”
不妙，秦雪开始处于下风向了。
“事实上，除了今天的这位女生，圣之峰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本市最顶级的高中圣之峰，在这次比赛的讨论会上不仅没有做出过任何贡献，而且还派代表介入其它两所学校正常的辩论之中，其目的就是为了再次强调‘时间不足’这个问题？那么我也告诉你吧，从你刚才发言到现在，又过去了五分三十二秒。”
果然啊，我就猜到会这样。
“至今没有定出结论，只是因为我们两所学校无法达成共识。而圣之峰这样一所原本有能力提出让我们所有人都认可的提议的高中，不仅没有积极参与到会议中去，反而还打乱正常的进程，简直就是罪加一等！既然你们那么珍惜时间，那我就想问问圣之峰的各位了，你们有没有能够节约时间的方案呀？”
……
越来越糟糕了啊，由对秦雪的人格攻击已经扩大为对圣之峰所有参与者的人格攻击了。
“……什么啊，原来没有啊。没有你还站起来发什么言。”
“没有的话，请再仔细考虑一下吧，我希望听到的不只是这几个人，而是所有人的意见。”主持男说。
没有准备好台词是不可能说得过那两所学校的，秦雪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至于说出来，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反正又不一定会被采纳。不过，既然局势发展到了这样，还是给秦雪个下台的机会吧。
“等等，”我举起了手。
“说。”
“一个半月前举办的城市猎人自行车竞速赛，你们知不知道。”
“不知道哟，”田成高中的那名女生回答，“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不知道还理直气壮啊。
“沿用那次比赛的道路不就好了。时间相隔不久，所以道路维护得很好根本就不用操心，且经过的路线大都是大道，就算比赛封路也不会对交通造成多大影响。整段赛道既有爬坡也有平路，路过的名胜除了银滩还有其他的景点，从这几个方面来看不都比你们选出的那四条路要合适吗。”
“原来又是规划新路的啊，简直又是浪费时间。话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的提议？”海门高中的人轻蔑地说。
“只是一个提议，你的主观意识太强了。我不想和强迫其他人接受自己意志的人说太多的话，如何选择，每个人心中自然有数。话说回来，这是市体委会经多次讨论选定的，肯定考虑到了很多方面，有这样一条现成的路线不选，为什么要去拘泥于那几个英文字母。”
“……”
“如果还在纠结公平性的问题的话，这条路大可放心，我们目前还没开展过任何一次针对这条赛道的训练，相信其他学校也没有，这一点上是绝对公平的。”
“还有一个好处，”秦雪突然说，“如果最后确定下是这条路的话，所有的医疗后勤补助都将由圣之峰包办，最多只要几天就能交上满意的答案。到时候，各学校只需听从指挥就好了。”
“选择吧。”
我让主持男把一张纸分割成十份，分别分发给十个小组，限时两分钟进行匿名的投票。
……
“结果统计出来了，8:1:1，决定采用圣之峰的提议。”主持男宣布。
“这……”
我在心中暗笑。省时，省力，公平，权威，所有的有利因素都集中在刚才我和秦雪的发言中，同时还进行匿名投票，消除了来自那两所学校的压力，没有不被选择的理由。
“果然让你来算是找对人了。”会长说。
“没什么。”我收拾好桌面，倒数着剩下的三分钟。
“圣之峰高中的实力不怎么样，派来的代表的口气却很大啊，居然打算包办这次的比赛。”田成高中的一名女生用尖利刻薄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哈哈就是啊。”海门高中的人也跟着附和。
我不回话，事实上对于所有的讽刺攻击我都会保持沉默，我认为这也是我的一种优良品格。只要对方不动手动脚，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的话，我一般都不会去在意。不管是被讽刺也好，被奚落也好，被嘲笑也好，被看扁也好，这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永远是我。
“明明前几次会议都在保持沉默，怎么今天就那么活跃？是不是想好今年要拿第几名了？”她接着说。
我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学生会的人都看着我。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来斗嘴的。
“我对我们学校过去的成绩不感兴趣，只是来参加讨论会的。想要取笑的话可以站在我们校门口指着门上的校徽笑，别拿学校的事情来针对个人。再说了，拿历史来判定现在，本身就很可笑。”沉默的秦雪突然开口。
我把目光转向她。
“这么说，你是想否定你们学校的历史咯？”那名女生继续说。
“不，不是否定，而是改写。”
“噗哈哈哈，改写，真是笑死人了。有点意思，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吧。”
“嗯，希望你到时不要惊叹于圣之峰的实力，忘了为自家的队伍加油喔。”
“等着瞧。”
“……”
“那个……难得确定了路线，不如过几天先举办一场友谊赛吧。一方面是为了熟悉比赛道路，另一方面也为了更好地进行针对性训练。这样，所有人都不存在路线上的优势了吧，如何？”主持男说。
现场既没有人支持，也没人反对。
“没有人反对的话，就这么定下了。本周六早上十点，起点集合出发。”
于是，持续了两个多星期的讨论会，暂时告一段落。
……
“说得好听，医疗后勤补助你打算怎么办。”回到花样年华，我问秦雪。
“简单。后勤保障车每个学校只对本校负责，自由安排车辆与人员。饮料补给直接去与厂商合作，比如利用这次比赛为他们的产品做广告，相对的，饮料补给这一部分让他们赞助。”
“医疗后勤呢。”
“医疗后勤的话可以选择比较大型的医院比如说市综合医院之类的。我的继母是院长，大概不会有问题的。”
继母？
嘛，还是不要好奇的好。
“张某……这次比赛，拿下第一。”停顿了一下，秦雪对我说。
“蛤？”
“这次比赛，拿下第一。”
“不是，我听得很清楚了……还以为你有什么偏招呢，结果到最后还是来找我麻烦啊。”
“之前户外训练那次你还欠我个人情，这次比赛正好还上。”
啊，被算计了，我就说那天她为什么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no！
“……恐怕是不可能的。”
“不行吗？”
“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几乎不行。”
“那就至少打败田成高中。”
“这和第一已经不差多少了……”
“总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这边也会全力援助的……如果真不行的话，就算了。”
“呼，好吧。”
秦雪大概误会了什么。
我之所以进行那次户外训练，并且把她们一起叫上，只不过是想耍一耍那帮男生罢了，事实上我从未想过真正去训练他们。
当我第一次走进自行车社开始，就知道不会有获胜的希望了。输赢与我无关，没必要费太多心思争取好的名次，只要装作很努力的样子，即使最后失败了也能被原谅吧，毕竟先前也没有承诺过能拿下第几。
但假戏似乎做得有点真了，以至于秦雪会相信我是努力为学校付出的。如果她认识我多几个月就可以知道，我是那种根本不把集体利益放心上的人。
我不知道秦雪从何而来的自信在前三甲的学校面前说出那种话。自己在夸下的海口，居然要求我去圆回来，换做是别人就算对方跪着求我大概也不会答应。对自己的说出的话负责，这是我对自己也是对别人的要求。
但是，对于秦雪……
我看着她一步一停地下着楼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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